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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王联文】三寸日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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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多年以后黄少天回忆起他和王杰希初次相遇的那个下午,依然觉得那是他人生中最慌乱的一段时光。
那时他是大一刚入学的新生,第一天去学校报到,好不容易拖着自己的箱子和水桶走出火车站,侧身挤进了即将发车的校车的最后一点空隙,车门贴着他的肩膀关上,结果他提着的水桶就这样被卡住关在了车门外。
“靠靠靠靠等等等等我桶还没进来呢!”黄少天立刻大声嚷嚷起来。
“等不了了!半小时就到了你坚持会。”司机是个戴着墨镜的胡茬大叔,看都不看黄少天一眼,一脚油门踩到底,发车了。
“我靠半小时?”黄少天叫苦不迭。
学校偏僻,这一带荒山野岭,车急速飞驰全速转弯,车上的学生自然东倒西歪——嗷嗷叫着有柱子抱柱子没柱子抱个人才不至于被甩出去横尸田野。黄少天左右都不靠,只能用尽全力气沉丹田倚着自己的行李箱,一边还举着手臂注意着门外晃晃荡荡的大红桶。
他这姿势实在考验臂力,才坚持不到十分钟他的肱三头肌肱二头肌都像挂了个千斤坠般急速下坠。“痛痛痛痛……”他龇牙咧嘴的,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眼看就要憋不住摔倒或是丢了他的宝贝红桶,边上有个人默默地伸手过来扶住了他的背给他稳住了重心。
“谢谢啊。”黄少天赶忙道谢。
那人比他高一些,生着一双奇特的大小眼,穿着草绿色的T恤,脖子上挂着个工作证——一本正经的证件照下印着他的名字“王杰希”。他两手空空没有带行李,被道谢了也没有什么表示,只是面无表情地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就转头看向别处去了。
这么不好相处?这是王杰希给黄少天的第一印象。
“呲啦——”司机一脚急刹车,“到了。”车急速一停,门哗啦一开,黄少天第一个东倒西歪地跌了下去。
“同学你踩着我脚了。”这是王杰希跟黄少天说的第一句话。
若干年后重提往事,黄少天坚持自己当时是绅士地走开并且道歉了——王杰希却坚持黄少天当场很没形象地蹦了起来并且又踩了王杰希一脚。
“靠!我一共踩了你两脚你当时怎么不说!”黄少天抗议。
“第二下不是很重,懒得跟你理论了。”王杰希戴着眼镜翻着报纸,眼皮都不抬一下。
总之这一脚是黄少天和王杰希这奇妙“孽缘”的开始,虽然当时的两人并无知觉,甚至没有能再次见面的预期。
“抱歉抱歉抱歉抱歉实在抱歉万分抱歉我罪该万死!同学你没有怎么样吧?快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到?脱下鞋来看一看?唉我还是陪你去校医院看一下吧?”黄少天珠链炮似的一串问句爆出来,手忙脚乱。
“我没事。”王杰希蹬了蹬脚。被踩到的地方硬生生地疼,黄少天一个大男人并不轻,这一下又踩得结实,确实有点疼,可能是肿了。但他不打算花时间跟这话痨理论,摆摆手就走了。
“怪人……”黄少天嘀咕。来报到的新生越来越多,他便赶忙拖上自己的行李,去找自己学院的签到处。
结果和这个怪人立刻又碰面了。
“哦是你!”黄少天指着王杰希大呼小叫。
王杰希大点的眼睛眉毛一挑,略微瞥了黄少天一眼,又低头跟小学弟交代宿舍安排去了。
“哇!你生科院?同个学院?哇塞你是学长啊?我们居然这么有缘?喂喂看过来看过来……”黄少天挤过排队人群,直接上来跟王杰希说话,“刚刚的事情真的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找你签到可以吗?”
王杰希内心只想问这自来熟的家伙怎么问题这么多。“我是学生会的。”他只捡了这个比较简单一点的问题回答。
黄少天听见王杰希回答了,更是喜笑颜开,正要进一步套近乎,结果后排的人还在不住地往前挤。“别推了别推了!哎哟——”他一个踉跄,身下靠着的签到桌不稳,一整个人呼啦一下扑了下去,正好扑在了对面王杰希身上。
如果不算那个该死的红桶正好扣在王杰希头上的话,基本上还算一个浪漫的相遇。“靠靠靠靠今天是倒了什么霉!”黄少天双手支撑着地面,低头一看,他身下压着王杰希,他的红桶正好挡住了两人更进一步的接触,只是……
王杰希掀了头上的桶,气不打一处来,因为面前这家伙,今天已经是第二次意外负伤,“你给我起来。”他踹了黄少天一脚。
“学长你没事吧!抱歉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黄少天也顾不得疼了,赶紧拉了王杰希起来。
那双大小眼充满愠怒,却是保持在恰到好处的威严和理智的范围内,把黄少天瞪得头皮发麻,内心七上八下,差点就要跪下谢罪。结果王杰希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裤子,就让其他工作人员带黄少天去宿舍了。
这家伙……脾气还真不错啊?这是黄少天对王杰希的第二印象。黄少天躺在宿舍还没铺的木板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今天这么一折腾,出师不利,没准自己之前不小心惹了哪路神仙,各种倒霉的事情纷至沓来。他琢磨着非得要找个寺庙烧香拜佛消灾,同寝室的其他人便来喊他吃午饭了。
“稍等,我收拾一下就来。”他翻身从床上爬下来。
一个寝室四个人,都不同专业。进门就喊着“亚历山大”的郑轩是隔壁生物系,说自己家长都是医生的徐景熙是建筑学院,另一个看着就很和善的喻文州是信息学院的,四个男生凑一起很快就混熟了,也立刻就谈到了下午的社团纳新。
“不知道有没有登山或是园艺的社团……”徐景熙道。
“我会去学生会试试看,暂时不打算报社团。”喻文州说。大家纷纷表示你很合适看着就是会长的料,喻文州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电竞社,当然是电竞社,是吧黄少。”郑轩用手肘捅了捅黄少天。
“那必须的,我这种人才不去简直是他们的一大损失,”黄少天自卖自夸,“有什么游戏我不会的——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我不会玩的游戏呢。”
于是黄少天便在电竞社的纳新处第三次见到了王杰希。
“我靠电竞社不打个华丽的海报居然用大红纸写毛笔这谁想的主意,这也太喜庆太复古,远看跟个春联差不多。”黄少天对着电竞社的红纸招募布告絮絮叨叨。
“我写的。”王杰希冷不丁冒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张没贴的条幅。那双特异的眼似乎就在说着“有意见?”
“好看!我是说这字特别好看!”黄少天立马改口,“你看这笔画,这气度,真是人中龙凤,学长你一定是书法大家,我们生科院的书圣啊!改天教我两手下一届的海报就我来负责了!”
“哼,”王杰希并不受用黄少天的马屁,“前几天比赛来不及做海报临时写的,你这心性学不了书法。”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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